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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一个普通日本兵的二战及战后人命史》 作家：小熊英二

导读一个普通东谈主的知识

梁文谈

吴雄根，我试着在网上搜索这个名字，除了“百度百科”录有他的经验，剩下的讯息简直全部都和《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这本书关系。我看不见有任何华文媒体采访过他，也看不见有任何华文世界的网民盘问过他的职业，如果唯有在互联网上存在才叫作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吴雄根即是一个差少许便不曾存在过的东谈主了。这也难怪，这位朝鲜族、中国籍，有过一个日文名字“吴桥秀刚”的老东谈主，生在往时的伪满洲国，又在日本东京念过书，一九四五年的时候还被强征参军“关东军”第515队伍，战后又为苏联赤军俘至西伯利亚的赤塔地区战俘营劳役，直到一九四九年才被送回还是变了天的中国。这样的东谈主生天然是有颓势的，不仅仅他的经历不够好意思好，更是因为任何宏大、完整而又广为流行的主流求教都很难恰到自制地容下他的一世。从战后的政事畅通角度来看，他是个问题绝顶严重的东谈主，不单留学过日本，而且当过“伪军”，偶然这是他那代东北朝鲜族东谈主常常碰到的运谈；但是更动眼前，是莫得身不由主这回事的，是以战后他细目照旧要被判定为一个汉奸。固然他早在苏联作念俘虏的时候就已全心向共产主义，一趟来就献身更动成就新中国，可中苏交恶之后，像他这种在苏联待过的东谈主则又有了替苏联当间谍的可能，必须反复搜检叮属好好监视。天然他是个受害者，他不是自发跑去苏联，不是自发加入关东军，更不是自发生为“满洲国”国民。然而这种受害者又嫌受害得不够隧谈干净，不像那些被战火弄得家破东谈主一火、上得了电影电视剧的凄迷变装，因为他毕竟在敌东谈主哪里待过，长短不够分明。假如他生来即是个日本东谈主，战后就应该和其他仍然生还的西伯利亚日本战俘一样，终末会被苏联遣送回好意思军占领的日本，于是又会惹起另一种疑虑，怕他其实是遭到洗脑篡改有益归日潜伏畅通的“赤化分子”。

咱们完全不错假想他这不由自主的泰半生如何险阻，一定吃过许多东谈主假想不到的苦。如果他要在豆蔻年华寻求正义，讨一个说法，至少让他这辈子究竟是奈何回事有个可供雄厚的解答的话，他该向何处寻觅？

于是一九九六年，吴雄根到了日本，诉讼日本政府，要求补偿。这该是个大新闻，然而很奇怪，不仅保守的日本媒体少有报谈，当天回看，其时便连中国媒体也似乎无东谈主关注这个消息。比起九十年代开动大批泄漏的“慰安妇”索赔事件，其实来自台湾地区和韩国的原日本军东谈主陈诉数量更多，只不外这些东谈主的诉求会使得热血浅薄的国族主义难熬，不像“慰安妇”那么正邪易辨，是以环球也就只好淡薄对待，当他们不存在似的。

吴雄根的讼事一齐打到日本最高法院，最终失败。日本建制的说法是很浅薄的，它不单不补偿这几十万往时被它强征参军的番邦东谈主，致使也不补偿村生泊长的日本兵，情理一贯是“打仗受害是国民必须繁重忍耐之事”。《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的作家、历史社会学者小熊英二解释谈：“如果只针对特定被害者进行补偿，将会变成抵抗允的景况。不外内容上，日本政府记挂的就怕是，即便对一小部分受害者进行补偿，往后便像打开冰山一角，接着来自国表里的补偿要求将永无非常……不补偿、不谈歉，但安危对方。这即是日本的国度态度。”是以，不管是“慰安妇”，照旧被将就从军的日本军东谈主过头军属，日本政府皆以基金“慰问”的气象了事。那么它为什么不“慰问”像吴雄根这样的外籍士兵呢？他们根柢不是日本东谈主，你又岂肯用“打仗受害是国民必须繁重忍耐之事”这种空话应付？

另一方面，出于冷战时期诡谲的海外局势，且别说外籍士兵，就连“慰安妇”也不一定会受到韩国、中国台湾乃至于大陆等亚洲地区政府的支援。吴雄根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成立了“中国前苏联拘留者合同会”，找出傻头傻脑十名和他境遇相似的俘虏与遗族，同期要求日本谨慎。然而这个团体的行径到了一九九二年就停了下来，因为“往时十月巧合是日中还原国交二十周年挂牵，适逢日本天皇访中工夫”。

是以，莫得我方政府的援救，也莫得媒体关注的吴雄根，一个东谈主来到了日本。不外他尽然找到一个日本东谈主快意和他共同告状日本政府，成为亚洲各地对日补偿诉讼的首位日籍比肩原告，这个东谈主即是小熊英二的父亲，同为苏联战俘营归来者的小熊谦二。在法庭上，他说：

他（吴雄根）身为朝鲜族，以日本国民身份罗致征兵，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苏联对日讲和，隔天他于海拉尔参军，有顷遭受苏联戎行的攻击，他卷入战斗中并身负重伤，被搬送到苏联邦畿内的病院。一九四八年出院后，过程朝鲜回到故乡成为中国东谈主。但曾为日本士兵的事实为他的生活带来许多颓废待遇。

几年前我领取了给西伯利亚拘留者的慰问状与慰问金。但日本国认为吴是番邦东谈主，因为这项情理是以不适用于领取条目，这点令东谈主无法罗致。

为何他必须在西伯利亚过着拘留生活？请诸君念念考一下。过往，大日本帝国统一朝鲜，一度使朝鲜民族的东谈主们皆成为日本国民。其服从，他与我一样因身为日本国民的义务而罗致征兵，之后成为关东军士兵并成为苏联俘虏。只消是针对西伯利亚拘留这个事实引申的慰问，他就应该享有同等的权益。

因为是日本国民是以受到征兵，使他成为西伯利亚俘虏的亦然日本国。相似都是这个不负连累的日本国，事到如今却说因为他是番邦东谈主，是以无法罗致慰问，这完全说不外去。

这彰着即是一种颓废，是海外上无法认同的东谈主权漠视……这是我对国度的要求。访佛这种海外性的战后补偿，应该不具时效性，请不要一直秘籍连累。而且，这种负面遗产也不应该再留给下一个世代。

雄辩滚滚，小熊谦二还在他我方撰写的讲稿里援用了前欧洲殖民帝国与纳粹德国的案例，痛陈日本政府之过。这样看来，他应该很合适环球心目中“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形象；可他却唯有初中证书，是一家小体育用品行的雇主，用他我方的话讲，致使是“底层中的底层”。这位小熊谦二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到底是个奈何样的东谈主呢？

环球也许会在日本电影内部见过访佛的场面：一个乡村少年应召从军，出征那天，他穿戴卡其布制服耸立站好，昂首挺胸地对着送别亲一又高声晓示：“我定礼堂堂为国尽忠。”然后他的家东谈主、乡亲和邻居则会饱读掌叫好，一副有滋隽永的式样，许多东谈主还会挥舞一面小小的“日之丸”国旗，替他打气壮行。这些参军后生，在咱们的印象之中，老是规礼貌矩，严守军纪，不管何时都不忘“皇军”威仪。而养成这种年青东谈主的地盘，是一个陷入狂心思绪的社会，东谈主东谈主爱国爱到头脑发昏；好消息从前方传来的时候，张灯结彩，鞭炮四响；要是坏消息开动泄漏，他们就一脸肃肃，似乎果然作念好了“瓦全”的准备。这即是战时日本社会的典型图像之一，将爱国、爱天皇以及打仗这三者毫无迂回地等同了起来，况兼把这三位一体当成个东谈主人命道理的委派。如果你不讴颂打仗，那即是不效忠天皇；如果你不效忠天皇，那即是不爱国；如果你不爱国，那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还读过一些接洽，指出其时日本最爱国最赤心同期亦然对打仗最狂热的，竟是一批低下阶级的年青东谈主。一来， 战前日本贫富差距极大，这些条目不利的后生苦无出息，咫尺即是尽头，也许会渴盼军需经济带来的一时荣景不错惠及己身。二来，他们全是“日之丸”旗下的蛋， 自幼在校天天朗诵充满着皇国念念想的“训导敕语”，洗脑洗得绝对。第三，亦然最有道理的少许，他们的东谈主生实在莫得更大更无缺的道理了，而打仗，不单能令他们进入到一个相配壮阔的戏剧叙事当中，使我方的遗憾得以补足；还能让他们和那些好家庭诞生的孩子变得愈加“对等”，因为到了终末要是战死，不管配景贫富，通盘士兵的一火灵都会被供奉在靖国神社当中，恰是生殊途死同归。

然而，小熊英二这本《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却阅兵了我长存的偏见，让我看到一幅人大不同的战时日本底层画像。他这本书不仅仅他父亲小熊谦二的口述史那么浅薄，更是一部以个东谈主为经，以大批政事、社会及经济配景析介为纬的历史社会学杰作。于是读者能在其中发现其时日本社会那被渐忘致使被压抑的旯旮。

就说报命参军的那种庆典吧，本来小熊谦二（即小熊英二之父）参军的那天，“根柢没东谈主关心。场面莫得涓滴雄健的愤慨，连挂在身上欢送参军者的布条都莫得”。“那种事情，在中日打仗的时候还办过，到了太平洋打仗开动后，就消散了。为了找寻食粮就得花上 许多时辰与劳力，环球还是莫得那种余力，加上召集令也过多。先不说年青现役士兵的送行地方，还是有绝顶东谈主生提醒的年长军东谈主被召集时，即便举办无际的欢送行径， 本东谈主与家东谈主都不会欢快。送行时如果血泪，就会被骂是‘非国民’，但即便不哭，也不代表东谈主们是欢快性送家东谈主上战场。周遭的东谈主们都了解这种景况，是以也不再办什么送行会了。”

我方的丈夫、女儿，又或者是孙子上战场，这不管如何都不该是件欢快的事，在生离也许即是永逝的这种情况下，血泪与血泪天然不外；不外，绝对而圣洁的爱国可容不下天然，它致使不承认天然不罗致施行。比如谦二一位早逝的室友，为了征兵体检回到梓里，服从验出往时绝症肺结核，征兵军官看到酬谢之后扬声恶骂，申斥阿谁离死不远的后生“因为你是不忠者（是以才患上结核病）”。一九四〇年开动，日本政府又礼貌国民在经过东京皇居的时候必须“宫城遥拜”。还是从乡下来到东京营生的谦二，有一趟搭电车经过皇居，听到乘务员高叫“目前通过宫城前”，便随着全车乘客一都弯腰朝着窗外的天皇居所鞠躬，但他精明到背对宫城那排电车吊环下的乘客挤得实在转不外身，于是“只好以屁股朝着宫城见礼”。他说：“这种体式上的东西，环球都没当一趟事，缓缓地就天然消散了。”

爱国主义有时确是一种体式，套在纷杂絮叨的施行和天然之上，它或者会对后者疏远一些远离知识、玄而又玄的解释（比喻说一个东谈主在从戎前被验出肺结核是因为他不忠）；又或者干脆暗藏环球耳目，让国民用灌进脑子里的欢叫剂去代替他们用感官打仗到的世界（比喻说监控审查新闻媒体，拿掉一切不利的新闻，换上些推动东谈主心的故事）。问题是当你活在那样的时期，靠近着由于打仗而日渐颓残的生活，苦苦挣扎；然而当一切本来不错用作解释这种生活、这个世界的念念想和世界不雅都被抽掉夺去，只余一套爱国即是至高良习的意志形态的时候，你还不错奈何办呢？明明一个东谈主最大的问题是奈何样养家糊口，奈何样在物资清苦的情形下筹谋生存；但国度却告诉你东谈主生最要紧的事是为国就义，谋求一个相配浩繁文静但也因此永远眺不清的方针。你失去了凭我方的眼睛去了解步地的才能，疲顿得动不了大脑，那体式至上的爱国主义则是惟一剩给环球的念念想器用。这时你不会去反省这场打仗到底是奈何回事，它究竟对不合；你也不会去扞拒那要你笑着送亲东谈主去死的主义，远离它的聒噪。你只可麻痹淡薄，劳形于生活压力与包围着你的宣传标语之间。

自从日军侵华，每有要紧凯旋，日本各地邻组町会都要举办“提灯笼游行”。但是仗打得越久，东谈主们的反馈就越是冷淡；而且愈是底层，东谈主们就愈是无感。终于到了好意思军攻克塞班岛，“从宣告‘瓦全’的播送播音员阴暗的声息中，不错感到还是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事态……日本靡烂这件事，从表面上还是不错缺乏地预计出来”。不外谦二邻近的东谈主其时都莫得这样预计，因为环球都太累了，“还是莫得才能念念考这样的景况了”。

小熊谦二果然如他所言，是“底层的底层”，他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离世，他的父亲干的是随着时局而滚动的交易，他有五个昆仲姐妹，其中一个短折，另外两个没活过二十，他我方中学上到一半就要提早毕业，小时候家里一个月未必吃得上一次肉，年事稍长则开动职责摊派家累，一齐走来都是奔跑捱苦。打仗末期，终于轮到他这个体魄本应过不了搜检的小子参军。然而他莫得被日本军国主义的“圣三一”劫握，莫得把但愿寄在“圣战”之上，因为他是一个愈加靠近天然和施行的东谈主。就和他所见过的其他底层一样，他的热心在至今天晚上有莫得东西吃，而不是国祚是否恒久。他被褫夺了念念考的才能；但就算有，那也没多大用处，他只可被严酷的国度机器推来推去。真实使得他与别东谈主不同的，是他一直莫得忘却施行生活的本相，即便战后。于是他能养出基于施行的知识，至少知谈一个东谈主前赴战场告别家东谈主，并非一件值得欢庆的事。

谦二到了前方没多久，日本就晓示无条目纳降。按照礼貌，留在中国东北的戎行要向苏联纳降。这批驻在中国东北的军东谈主不仅仅战俘，本来更是日本补偿苏联的物资。在“关东军”交给苏方的陈情书里便有相配客气的这样一句话：“（受俘日军）复返（日本内地）之前的时辰，将用功协助贵军之筹谋，敬请尽情调节使用。”于是谦二就得随着大伙前去西伯利亚，与其时全苏境内那一千多万身分不好、政事上弗成靠的奴隶劳工一样，成为苏联臭名明显的劳改体系的一员。在物资清苦、天候严寒的情况下职业，有不少日本战俘病倒，其中一位是谦二的同袍好友京坂：

“他开动患上夜盲症，黎明整队动身功课，沿着雪埋的谈路走向职责局势时，他必须牵着我的手前进。不这样作念的话，在天转大亮之前他什么都看不了了，势必会滑倒。那段工夫他的脚开动水肿，平淡悲哀地对我说，他的脚套不进鞋子，我老是努力帮他把脚塞进鞋子，收拾整都。到了十二月中旬，他终于开动出现失禁症状……”京坂死前几天，恰是日本在过正月的时候，病弱的京坂喃喃自语“好想吃麻薯啊”。但他究竟是哪一天死的，死的景况又是怎么，谦二完好意思不铭刻了。“那就像一则传说汉典。通盘东谈主都失去了关心他东谈主的才能，失去了东谈主类该有的情谊。天然，莫得守灵庆典也莫得葬礼，毕竟其时咱们过的，并不是东谈主类该有的生活。”

是谁令他陷入这种非东谈主境地？是谁在靡烂早已注定的时刻还要把这些年青东谈主不消地投到前方？那些决定这些事的东谈主用了一套很了不得的谈话和信仰来迫使这些后生在告别家东谈主时必须高喊“我将堂堂为国尽忠”，让无数家庭落花流水，更褫夺了东谈主们正常念念考和行径的才能。经历了这一切的谦二不像那些学历比拟高的军官，会因为某些“玄虚的问题”而陷入弗成自拔的忧郁苦境，他仅仅每天都在努力地活下去，想主意吃，想主意睡。他是一个很庸俗的东谈主，一个活得很具体的东谈主；唯有一个活得这样具体的东谈主，才会在莫得毛巾的时候把“日之丸”国旗算作洗澡时的浴巾来使用。又唯有一个会把国旗当成浴巾的东谈主，才会在过后觉悟：“所谓的国度，与东谈主心不同，仅仅一种无机的物资。”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论断，从我方的体验开动便好，不需要针对“皇国”念念想伸开精采的分析，也不需要什么微妙的训导来装备我方；你看见我方的家庭因为打仗而破败，而国度依旧要求环球继续就义；你发现布帛菽粟的供应一天比一天垂死，而报纸和电台却依旧频传喜讯；你到底还需要些什么来说明注解我方生活在一个名字叫作“国度”的神话下面呢？这难谈不摆明了是个坏话吗？

不要以为祸害必定会使一个东谈主分解，也不要以为最内容的生活提醒就势必会产生最起码的知识。有一些和小熊谦二一样上过战场，像他一样遭受过打仗打击的日本兵在其后会变得特殊“对芳华无悔”，特殊吊问那段宇宙高下“都很有信仰”的军国主义岁月。这梗概就像有些东谈主，明明被畅通荒漠了芳华，明明碰到过家庭的殒命，但其后却尽然吊问起那段“有信仰”的年代，致使以为阿谁时期要比今天愈加好意思好。信仰应该是自主的抉择，当你唯有一种信仰不错伴随，况兼必须伴随的时候，这还能叫作“有信仰”吗？相似兴味，你的芳华不由自主，莫得半分取舍余步，因此它致使根柢就不是你的，你又凭什么对这被夺去的芳华感到“无悔”呢？

《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里头还有一则愈加好笑的故事。话说谦二的二姨好意思登里在一九三〇年代侨民巴西，初先锋与家里往回信信，但自打仗爆发就没了音书，尔后一直失联。其后他们才晓得本来二战遗弃之后，“巴西的日裔侨民们分红不承认日本靡烂的‘投降组’，以及承认靡烂的‘靡烂组’，相互之间相互对立。变成这种景况的原因之一，是战前的‘神国日本’训导深深渗入，加上不懂葡萄牙语，导致谍报起原有限。在巴西两者之间的对立缓缓激化，致使发生相互暗杀、紧迫的事件”。好意思登里的丈夫恰是“投降组”的首长之一，“关于日本寄来的信件，都认为是好意思国的决策，根柢不阅读就径直烧掉。投降组的东谈主们好像对日本寄来说明打仗还是遗弃的信件，选拔不及为信的格调”。

回到日本之后，小熊谦二打过好几份工，载浮载千里，许久才在一家体育用品店扎塌实实地干了下去，趁着日本经济升起，我方也当上了小雇主，但永远是个庸俗而具体的东谈主。大部分时辰，他都在为生活笨重，不关心政事；然而只消有空，他就会看少许书，为的仅仅愈加了解我方活过的时期，于是他看其他士兵的回忆录，也看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由于作念过战俘营奴工，是以他成了“海外特赦组织”的会员，关心世界上其他处境和他相似的东谈主，在组织寄来的抗议联署信上签上我方的名字。由于他觉适应年战俘营的情形和纳粹的采集营有点像，是以他一直很关注采集营的状态，于是在他退休之后，终过剩裕能够放洋旅行，就坐窝跑去波兰望望奥斯维辛。他吃过打仗和国度主义的苦，认为裕仁天皇和往时一批战犯都莫得负上该负的连累，是以他一直不心爱对旧事含暧昧糊的保守派政党，常年是左翼政党的选民。即是这神情的东谈主，才会在知谈吴雄根的消息之后，决定陪阿谁来自中国的生疏东谈主一都告状日本政府。

我在《辞世回首的男东谈主》内部看到的小熊谦二，他的每一个行径、每一个想法都是来得这样天然，仿佛一切合该如斯，尽皆常理汉典。你只需要认清施行，在有点才能的时候试着了解形成我方所处的施行的力量，同期再加上少许点同理心，你就会天然而然地变成这样一个常东谈主。诚然，在他女儿小熊英二的笔下，小熊谦二就只不外是个最凡常的普通东谈主完了。不外咱们完好意思晓得，一个普通东谈主的知识有时反而是最报复易的，就连许多学养深厚的知识分子都不一定能够领有。比如说，在莫得主意的情况下，你能把一块被环球叫作国旗的布只当成是条布，拿它来洗澡抹身吗？光是这样想，都好像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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